【承你贵言】借你吉言与承你贵言的区别

“承你贵言”和“借你吉言”的区别:

1、“承你贵言”的意思是希望结果可以像祝福这说的那样好。祝福者一般是比自己地位高的人,是指事情已经发生,说中了的意思。

2、“借你吉言”的意思是接受祝福者的祝福,谢谢您的祝福。

祝福者一般是和自己平级或者不太熟悉的人,是指事情还未发生,预言的意思。

长篇小说《站着》连载之七十一

借你吉言与承你贵言的区别

大年初一早上,我大爷爷枳壳前脚刚进屋,我大伯父茅根后脚就送来八十多斤野猪肉,一个野猪肚子。我大爷爷象是数落茅根,“哈宝崽哎,野猪肚子,那是最好的补品,你不晓得留给黄连补身子啊。”茅根挠着头,“我哪里想得那么周全呢。”我二奶奶茴香说,“茅根,你呀,我指着你的栾心讲直话,只要你拿得出手,全惦记着我们,你们自己也要过日子哒!我们还指望黄连多生几个牛犊子呢。”茅根有些不好意思,说,“也是,也是呀。”

我大爷爷安排,“管他娘的,先砍一刀肉下来,二两一坨,加点八角,桂皮,花椒,香叶,炖一锅子,吃一餐饱的再说!”我七姑母喜孜孜应诺,忙碌着。

“决明啊,我考你,你欲是家长,八十斤野猪肉,一笔天大的财富,你怎么分配呢?”我大爷爷存心要考校我爷老倌的心思。我爷老倌想都不想,直口直嘴,说,“做好事啰,当然是先敬祖先呗!再就是不要忘记帮助我家里的恩人哒!”我大爷爷赞许地说,“敬神敬祖宗,不过是做做样子。你既然晓得要感恩,怎么个感恩法子呢?”我爷老倌说,“娘老子过世,全靠阿魏伯伯,厚朴伯伯他们一帮盟伯盟叔救急,自然要送一切人情去。”我大爷爷说,“为何不是请他们来吃饭?”决明说,“爷老倌,你做好事啰,老古板的话,讲透了书理:做客不请,拜年不邀哒!”我大爷爷问,“哪个去送礼呢?”我爷老倌说,“当然是晚辈子哒。”我大爷爷嗔道,“你呀,不要一张花嘴巴,要落实到行动上,还不快去?”我爷老倌一吐舌头,乐滋滋的笑了。

我二爷爷陈皮,刚刚吃过早饭,嘴皮子一抹,腰间系上黑大布,背上褡裢,戴着棕须子大斗笠,走到响堂铺街上,迎面碰上厚朴痞子。厚朴痞子不再年青牙齿,依然喜欢嚼着苍老的时光。厚朴痞子问,“二外婆,你弯着腰,象个老猫子。到哪里去求财啊?”我二爷爷这几年,越发越佝偻了。我二爷爷说,“老哥哥哎,你这个客气坨子,尽讲好话咧。我这个穷叫化子,做好事,哪里有财求啰。承你贵言,只要一日三餐有饭吃,就算是老天照顾了。”

我二爷爷径直走到新边港思乐河边杜家。快近三十岁的杜仲,老是点不燃火塘中的火,他母亲就骂,“蠢宝崽哎,我当真拿你栾心肿,栾心痛。做好事,你不晓得先引燃干叶子,细枯枝?一个撮箕大的湿树蔸,一下子会燃吗?蠢得做黑猪子叫。”杜仲说,“娘老子哎,今日是大年初一,你也要晓得哒,你骂人很费精力,停一天半天不骂人,好啵?万一,哪一天,我不在了,你去骂哪个?”噎得做娘的,半天出不声。

我二爷爷在门外高叫一声,“恭喜贺喜,主家四季发大财!”杜仲二娘崽站在门口,做崽的只有做娘的耳朵高。上屋场就是客,杜仲说,“伯伯,承你吉言。”杜仲母亲一脚踏在门槛上,冷冷道,“黄鼠狼给鸡拜年,只怕你没安好心!你是来看我家笑话吧?莫做臭梦!”我二爷爷当真是好脾气,“你家哪有笑话可以看啰?要讲有笑话看,天下穷苦百姓,哪家没有笑话看?”杜仲在边上嘟哝,“娘哎,千错万错,来者不错。何况大年初一,人家千山路远,哪有兴致看我家笑话呢?”做娘的依然不肯挪开踏在门槛上的脚,但放软了话,“二外婆,你有话就在门外讲,有屁就在门外放。”

“我只是想寻人。”

“你寻人,关我屁事?”

“寻杜鹃。”

“我没这个女儿!”

提起杜鹃,当真是蒿莱之中,或有兰香。我二爷爷认定了的事,九头牛都拉不转来。杜仲母亲说,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我二爷爷说,“凭杜鹃。”

那条拦住门口的腿,在颤抖,在慢慢移开。杜仲母亲说,“唉!气归气,骂归骂。自己屙下来的血块子,不想她,当真是假的。”我二爷爷说,“我一旦有消息,立马回来告诉你。”返身就开走。

杜仲母亲说,“亲家,先不忙着走。进屋来,喝一碗老柄叶茶水哒。”一声亲家,等于承认杜鹃与瞿麦的婚事,当真令我二爷爷意料不到。我二爷爷说,“亲家,不要客气。”杜仲母亲说,“既然是去寻人,我跟你一起走!”我二爷爷一脸苦瓜相,“不方便吧?”杜仲母亲,几十年从来没有的笑,居然爬到脸上,还有二分羞涩。

走了六日,我二爷爷才走三百二十里路。没办法呀,一路上,必须填肚子。我二爷爷一到乡里开饭时间,就到大户人家去,拿着印有赵公明元帅像的红纸,送财神。送财神,就得赞土地。我二爷爷赞土地,一个菜碗大的小铜锣,六寸长的竹板子敲,信口就来:

“小锣一响把话开,

特到贵府送财来。

一送一个天香宝,

二送时招万里财,

三送桃源三结义,

四送童子拜观音。

五送五子齐登科,

六送六福又逢春。

七送七女下凡尘,

八送八仙显神通。

九送九牛耕田地,

十送十全又十美。

恭喜主家,贺喜主家,发财发富!”

正月里头,送财神,赞土地,近乎做乞丐。我二爷爷一心只想寻到瞿麦,杜鹃,苦瓜老脸喊不要就不要了,转转弯弯,初六晚上,就快到了桃源洞,只得先寻个土地庙,混一个晚上再说。

一条间或铺着乱石板的小巷子路,期期艾艾来到我二爷爷的脚下。抬头望,山麓下,丈余宽的小溪流上方,歪歪斜斜立着二十几栋木板房,土砖房,石头垒做的房,窗户子太小,象个量米的木升子。

巷口子,摆着二个三条腿的木马,木马上横架着一条大冷杉木。边上,站着六个当兵的人,身穿黄色军装,帽徽中间,绣着青天,边上是一轮白色三角形;持着长枪,正在盘查过往行人。

避无可避,我二爷爷只得一走一步走过去。一个只经过开山斧子砍过,未经长刨子创刨,更未经沙布磨光脸面的军人,脸上的痘痘跳跃着,问我二爷爷:

“干什么的?”

“送财神菩萨,赞土地。”

“你的话,不是本人口音。你是哪里来的?”

“龙城县。”

“龙城县?千山路远到这里来送财神?只怕你心中有鬼,我怀疑你是红军!”痘痘兵吩咐其他几个人,搜查我二爷爷的身。捜来捜去,捜来几十张红色的财神纸,一只碗锣,一块竹板,一些几角几分钱的纸币。

“前面就是红军管的地方,不准你过去!”

“长官,你不晓得,我的家在前面呢。”

“你撒谎,你刚才还讲,你是龙城县人,这里哪里有你的家?”抡起长枪柄,就要砸下来。

我二爷爷慌忙说,“我的家,就是前面那个土地庙呢!”

一个年纪稍大的胡子兵说,“看样子,确是个讨米要饭的老倌子。”我二爷爷连忙作揖,才免了一枪托。

痘痘兵一脚踢在碗锣子上,碗锣顺着斜坡,咕咚咚滚到小河中,我二爷爷放肆追去。碗锣子是吃饭的宝贝呢,千万丟不得。

捡起碗锣子,刚刚回头走出百十步脚远,我二爷爷就听到前方大山里,传来密集的枪声,回头一看,几个当兵的人,早已逃得没有半个鬼花子。此刻,我二爷爷活象个猴子,一溜烟,蹿过检查岗,蹿过旧街巷子,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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