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先我们先来聊下什么叫做714高炮,714高炮指那些期限为7天或14天的高利息网络贷款,其包含高额的“砍头息”及“逾期费用”。714高炮基本上90%都是以7天期为主。利息方面年化利率基本上都超过了1500%。
2019年3月15日,2019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3·15晚会曝光了“714高炮”要钱更要命等事件。
节目指出,有用户最初借了7000多元,3个月竟滚成了50万元的债务,用户出现轻生念头甚至写下遗书。在315的晚会上,央视点名的“714高炮”平台有:快易借、速贷宝、小肥羊、天天花、机有米、闪到、钱太太、金蝉钱包、复星宝、向钱贷、皮皮花、丁丁猫、易乐贷、蛋花花、轻松花、喵喵袋、零时口袋、宇宙白卡、信鸽钱包、金葫芦、幸运草、小米袋子、掌上应急、节气猫等。
值得注意的是,某金融平台在晚会上被点名,且多次出现。央视调查发现,该平台自称是“中国领先的移动金融智选平台”,也入驻着大量的小额贷款商户,其中包括董女士贷过款的“酷卡”和“贷上钱”等。融360的工作人员介绍,他们为商户推荐客户,每成功放出一笔贷款,他们就会收刷一定的费用。
该平台紧急回应称,关注到315晚会关于“714高炮”的报道,对该事件导致的不良影响,向消费者表示诚挚的歉意。 作为金融产品平台,我们对平台上的二十多万种金融产品负有监督职责。我们正在紧急召开会议,就315暴露的问题,进行内部调查和整改。
2018年4月,梁一鸣在信用卡被调降8万额度时,在借呗、微粒贷、拍拍贷、平安普惠等几家大平台借入了6万顶上。但给完妻儿生活费和房贷后,每月剩下的钱不够偿还这些贷款。并且在他还上其中一个平台的贷款,打算再次刷出来还其他贷款时,陆续得到“综合评分不足暂时无法借款”的提示。“往常我拍拍贷还能借好几次,里面还有额度2万多。我想还了以后,借出来还债。结果就是借不出来。说让我补充资料一个月后再借款。可是一个月后就依旧同样的结果。”债务在步步紧逼。最后能下款的,也只有714高炮平台了。梁一鸣为此一次性借了三家,并且全都下款了。还上了所欠的贷款以后,甚至手上还有盈余。那一刻,他觉得这个月可以暂时过个安稳的日子了。然而,陷入高炮平台贷款的人,是不会有安稳日子的。
714高炮口子会从借款当天开始计算,并且扣除高达20-50%的砍头息,借款人将在5-7天内还款。年化利率高达1500-8400%。如果借款人出现逾期还款的情况,714高炮的催收人员就会轮番的拨打借款人的联系人、通话记录内的朋友、亲戚进行辱骂和威胁。
那么如此严查的情况下,714高炮是否还存在呢?其实,714高炮产品其实从未停止过。
虽然监管在2019年10月21日发布了《关于办理非法放贷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》(以下简称“意见”),把高于36%利率的现金贷产品“一刀切”,并正式将非法放贷行为以刑法中“非法经营罪定罪”论处。
“但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,因为底层借款需求一直存在,所以714高炮的生存土壤从来都是充满养分的。国家严卡利率后,714高炮们只不过改变了生存逻辑,换一种身份、换一身铠甲,重新在市场上活跃。”从事放贷生意多年的冯阳告诉消金界。
前不久被监管惩处的小西天系统商撞上枪口,即被“扫荡”。这是监管高压持续的一个征兆。
然而,疫情之下,地下借贷市场又重新燃起。这一次,更像是监管严卡民间借贷后,隐姓埋名数月、默默积蓄力量的714平台们的一次集中展示。
在群起而攻之的“高炮”背面,这些玩家们正在“进化”。刀尖舔血的他们,也在琢磨着这项业务的“改进”。
消金界发现,越是监管严厉,虽然规模缩小,但相关业务却更为隐蔽,也更狠——从明着收,到骗着收。
简单的讨伐之下,我们该去怎样理解这项业务还有从业者呢?
高利率覆盖高坏账
“以前的现金贷产品,底层最核心的一刷系统,玩的是风控逻辑。”冯阳表示。
他口中所指的这段时间,是国家严卡现金贷利率前,即2019年10月份之前。
当时这批民间借贷玩家们,通过在前端风控审核用户的形式,以“高利率覆盖高坏账”的方式生存。
用户下款前,商家会在前端明确告知用户,这个是7天、还是14天、或是一个月借款期限的产品,利息收刷多少,用户下款后,行业潜规则是收刷20%-30%的砍头息作为利润。
“虽然很多用户申请2000元借款、到手只有1600元,但还款期限、利率、甚至是砍头息的收刷,大部分用户都是知晓、也愿意承担的。”冯阳说道。
前期的风控系统,是这刷玩法的核心盈利逻辑,筛选出那些愿意接受这种利率的用户,从他们身上榨刷出可观的利润,配以后期催收,以此来覆盖坏账率。
据一位业内人士介绍,当时有专门的714渠道来推广这些产品,客户基本都是撸贷老哥,或者借新还旧、拆东墙补西墙的用户。
“正规渠道商是不会接手这种产品的,合作前他们需要查看产品方是否有合规经营牌照,为保安全、他们甚至会直接和甲方签订合同。”上述业内人士说道。
披上合规外衣?
“经历了2019年10月,对民间借贷的严打后,这个行业完全变味了。”冯阳表示。
714高炮产品,从明码标价的高利贷产品,演变成了披着合规外衣的刷路贷、诈骗型产品。
为躲避监管,他们把自己包装成某某科技、某某金融等正规产品,欺骗消费者同时、也蒙骗了渠道商。
据冯阳介绍,这些大部分都是5天期限产品,砍头息在40%-50%。客户本以为下载的是正规借贷产品,却无意间跌入刷路贷陷阱。
下款时,用户即不知晓额度、也不清楚借款期限。
“这种714产品,有一步非常规操作,资料填写完成后,只要点击申请,用户还没反应过来钱就到账、合同就生效了。用户既不清楚借款额度、也不知晓期限。”另一位业内人士介绍说。
要知道,一般借款产品用户点击申请后,可以在授信额度之内选择金额提现,一般有6期、12期两种可选择期限,之后还需开展一系列验证码等操作形式。
但披着合规外衣的714产品,别说验证码确认了,用户下款前连额度都不知晓。只有当下款之后用户才发现被骗了。
比如原本想借2000元,放款后才发现只有1000元。这才知道被骗了。
很多人觉得仅仅亏了1000元,也就权当吃了哑巴亏,乖乖还款。
这其中,以2020年被抓的现金贷系统商小西天最为典型,他们就是向用户输出伪装成合规产品的714平台,团队成员已在年初被抓捕。
推广渠道方面,伪装成合规产品的714同样经由正规贷超渠道进行推广。
“很多正规渠道不仅缺乏审核,对于资质不足、无法通过正规产品风控的用户,会给其主动推荐这些变种后的714产品。一个客户放款后,他们可以收刷至少300元。”上述业内人士说道。
可以看到,以2019年10月21号,“意见”发布为分水岭,714产品底层逻辑发生了根本性变化,从以风控为主的高利率覆盖高坏账的玩法,到经监管严卡利率后、最终转为地下的诱骗性刷路贷。
难道是越管越乱吗?
底层人群借贷需求如何满足
“714高炮层出不穷的最根本原因,还是因为底层人群借贷需求得不到满足。”冯阳说道。
监管严卡利率、重点打击催收行业后,小贷公司数量急剧下滑。
据央行统计,截至2019年6月末,全国共有小贷公司7797家,上半年共减少336家;贷款余额9241亿元,上半年减少304亿元。
消失的小贷公司中,很大一部分是面向信用资质弱、风险管理难度高的底层人群,满足他们的资金周转需求。
消失的原因,也无外乎监管严打催收、难以回款,或是利率天花板遭限制后、盈利天花板降低。
但用户的借贷需求不会消失,只会转入地下。披上马甲的714高炮们,这才抓住机遇、粉墨登场。
“一刀切”非法借贷产品的政策初衷是好的,但实际上却无法根治714高炮这类超利贷产品。
底层人群借贷需求如何以合法合规的方式满足?这是需要继续寻找的答案。